她早已为我缝制好的花书包拿出来，跨在我身上，书包里已经为我装好了练习本和文具盒，文具盒里为我装好了铅笔、橡皮和小刀。

　　书包跟现在的单肩包差不多，不过我的书包全是用布缝制的。我挎上试了试，有点大，带子有点长，从我的左肩挎下，一直到我的右大腿。母亲看了看说：“有点大，可是你长得也快，过不了一两年就会显小的。”

　　可是我毕竟是个男孩子啊，怎么能背花书包呢？于是我对母亲说：“妈，我不想背花书包，花书包是女孩子背的，我背出去了会让别人笑话的。”

　　母亲当初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，见我不背，赶紧说：“花书包洋气哩！花书包洋气哩！现在的小孩子都背花书包呢！”

　　“不背不背就是不背，”我执拗地说，“背上这样的书包我就没法出门了，更没法进教室！”

　　正当父母毫无办法的时候，妙心的爸爸领着妙心来我家了，说要一起去上学。父母赶紧把我不背花书包的事情给妙心的爸爸说了，妙心的爸爸笑了，说：“我以为什么大事呢！妙心的书包恰好不是花书包，是青色的，适合男娃子背，我让妙心跟你换换。”

　　说着对妙心说：“你就跟小启子换换书包吧，背什么书包都一样，小启子还给你和妈妈买冰棍儿了呢！”

　　妙心听罢麻利地从书包里取出文具，把书包摘下来，给了我，我一下子被感动得不知所措，脸“刷”的一下红了。我也赶紧把文具取出来，把书包摘下来，送给了妙心。

　　父母说：“你看人家妙心，多懂事，多通情达理，你应该好好向人家学习！”

　　到村东头代销店门前，父亲对妙心的爸爸说：“等我一会儿，我去买十个兰花豆。第一次课老师要学生们一个一个数数，从一数到十，谁数不下来就让谁再玩一年，明年再来上。学生实在是太多了，三个班都挤得满满的，桌椅也不够用。”

　　妙心的爸爸自豪地说：“妙心也在家里练了很多遍，现在不用兰花豆就能从一数到十。”

　　说着妙心就掰着指头数了起来：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。”熟练而流畅。

　　父亲说：“小启子不行，掰着手指头怎么也数不过来，非得把十个兰花豆放在手心，一个一个拨弄着数才行。”

　　买完兰花豆，父亲对我说：“先在这儿数一下试试，免得到时候紧张忘了。”说着把兰花豆放在自己手心，把手摊开在我面前。

　　我看到父亲的手已经粗糙不堪，布满一道道的痕迹，黑黑的，痕迹的缝里夹满了煤灰，永远也洗不净了。手指粗壮，指骨突出，食指上有伤，缠着胶布，那是父亲前一段时间在矿井下面干活时被煤块砸伤造成的。

　　我把一只手搭在父亲粗壮的手腕上，另一只手仔细地拨弄着父亲手中的兰花豆，一个一个地数着：“一，二，三，四，五……五……五……”

　　“接下来是六，”父亲说，“你这样，小启子，你把这十个数分成两段，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，数完之后，是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。这样容易记，不容易忘。一二三四五，六七八九十，一二三四五，六七八九十，多重复几遍就记住了。”

　　我按照父亲教我的方法，数了两三遍之后，果然记住了。父亲让我不用兰花豆，数一遍试试，结果我压根儿数不上来。

　　父亲和妙心的爸爸都笑了，妙心的爸爸说：“还是让孩子用兰花豆数吧，长大了自然会的。”

　　父亲把兰花豆倒在我手心里，我小心翼翼地捧着，我们四个人沿着小巷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。路上，我实在抵挡不住兰花豆的诱惑，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，还是忍不住吃了一个。

　　父亲见了，赶紧说：“你怎么能吃了呢？还没到学校呢，到学校了拿什么数？你这倒霉孩子！”妙心“扑哧”一下笑了，父亲说：“你们三个先去学校，我再回代销店买几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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